那个清晨,我在蒙睡中突然被从窗口传来的呼叫声惊醒过来,妹妹急速的口气通报二伯早上不谨跌倒,已不省人事被送入医院抢救。
听到这个消息,我神速地来到近在咫尺的父亲家,拿起电话拨给堂哥问个清楚。这时我才晓得二伯不是不小心跌倒而昏迷,是突然间不省人事。
我赶紧驾车载爸妈往中央医院方向快速奔去,路途中我就意识到,这可能不是什么乐观情况,不然怎么会突然昏迷。果然,车子才开到中途,手机响了,二伯已经逝世的噩耗也从电话另外一端传了过来。
由于二伯在赶抵医院时就已经逝世,根据院方条例,是不能马上将遗体运回,需要勘察二伯生前健康记录及警方报告。在进行这么一连串手续过程中,二伯的遗体也暂时停放在太平间。
待一切手续办妥,已近中午十分,这时太平间工作人员打开其中一个冷房,让我们确认。
看着里面躺着那副没有动静,没有体温僵硬身躯,我心沉了半载;他不是别人,他是我的二伯,也是我的谊父。
在接到二伯突然昏迷的消息,我和父母都责怪堂哥他们,为什么没有将二伯生病消息告诉我们,至少也要让我们知道,好让去探望他。
后来才知道,二伯最近健康并没有什么大碍,小病虽然纠缠多年,但大病却没有,最难以令人接受的是,在他逝世前数分钟,还一如既往每天清晨坐在沙发上,口抽着烟与堂哥话长短,完全没有任何迹象。讵料,就在他和堂哥谈天中途,突然昏迷过去,就此与世长辞。
二伯和我们一家关系、感情要比和大伯来的好。卅年前,原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父亲三兄弟,自婆婆逝去后便分家,大伯获得原有老家,二伯和父亲则必须要在属于自己园地内建立家园。
我们举家离开大伯家后,二伯就帮忙我们搭建房子。当时我们七姐弟妹,各个还小,大者尚在求学,幼者还睡摇篮;父母每天以割树胶,换取微薄的经济收入来维持整个家。所以我们对家的欲望和要求不高,只求一个能遮挡风雨,免受日晒雨淋的栖身之所便可。屋顶用最便宜的锌片盖住,四周利用木板围起来,这就是我们的家。
据妈妈说,我出世后非常多事,总不能如妈妈所预期般容易照顾,后来也不知在什么人还是神明指示下,认为我必须要认一个干爹,才能一年四季平安无事。结果就这样父母安排我认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二伯为谊父。
尽管如此,我还是和其他姐弟一样称呼他为二伯。二伯没有到过任何技术学校授课,他除了懂得建造房子外,对制作椅子、桌子、维修电单车,缝衣车、甚至理发样样精通。
从年幼到小学时代,我不曾上过理发店,每次都是父亲骑着电单车载我到二伯家,让二伯为我操刀。虽然他不懂得剪怎样新潮发型,然而年复一年,我就是这样在他的剪刀起起落落下,走过了童年理发时光。
每年新年,他从来不曾忘记为我购买一件新衣,直到我进入社会,自己有谋生能力为止。
近数年来,年事已达古稀之年的二伯,身体健康状况常有些变化,顾及安全问题,孩子都不允许他再进行繁重或是操劳工作,多半时间都在家中悠闲渡过。
讵料,就在新的一年,还有一个月就来临之际,二伯突然间离开尘世。虽然死是人生必经之路,是人生尽头;但这种没有任何交待和预兆的骤然离开,只会增加我们的悲伤和对他无穷的缅怀。
二伯逝世的样子,非常安详;躺在棺木内,宛如在沉睡中。
真的,二伯和其他几位认识的社会人士这样骤然逝世,让我看到无常的生命,体会到短暂的人生。
如果这就是生命,我无话可说。
不知不觉,我开始对无常的生命,短暂的人生,恐惧起来。
稿於24/2/0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