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個下午忙著撰寫新聞時,桌上手機突然響起,咋看是不明來電,我對電話熒幕上陌生的號碼遲疑一會,思緒頓時徘徊在要不要接聽的邊沿,最後自己還是按不住好奇心,接聽了那通電話。
對方是位女性,通話後她直呼我的名字,然後再補上自己的身份,聲音有些哽咽。原來是我中學時的
學妹,彼此好長一段時間沒聯繫,還沒來得及問怎麼會找到我及有何事時,電話另一端則清楚告訴我,她母親剛剛逝世的消息。腦海中頓然浮現她那位身材高大母親
的身影,多年前見過一次,是位糖尿病患者。
接下來的這句話令我有些不知所措,她要我幫忙尋找失去聯絡的那位同母異父哥哥,因為之前給她的電話已撥不通,母子血脈相連,不管過去母子是在怎樣情況下分離,現在至少要讓他知道母親已離世;我沒允諾甚麼,她卻以懇求口吻放下電話。
放下電話,我嘗試聯絡,果然撥不通,向幾位同學探聽他的下落,無人曉得,有些說在印尼、有者表示在新加坡。世界如此大,人海茫茫該怎樣找,我腦海一片空白,最後獲悉他家屬的電話號碼,成功取得一些訊息。
這位朋友,是我高中同班同學,對烹飪有興趣,好幾次逢年過節,還帶親手製作的蛋糕到校與我們分享。他曾向我透露自己的身世,生母自其小學就與父親離異,至此不曾相見。後來不知怎樣打聽到生母與我住在同個地區,就托我去探聽,剛巧其有位同母異父的妹妹是我的學妹。
高中3年,他沒提出要與生母相見要求,數年前他來電告訴我很想見見生母。事前我與其妹妹聯絡告訴她實情,後者與家人都沒反對。
忘了那年的某天下午,我帶他去與生母相見,剛開始他顯得很緊張,幾次想要臨陣退縮,說甚麼幾十年沒見印象也已模糊,見了面也不知該說甚麼,所幸最後沒放棄,鼓起勇氣到訪生母的家。
母子相見沒有熱情擁抱,彼此也沒那種失而復得喜極而泣的表情,相反的,現場平靜的有些不自然,她靜靜看著眼前這位似曾相識,卻又不乏陌生感的兒子,嘴角不時露出絲絲微笑,微笑中似乎混雜著這些年來蘊藏在心底無法盡母愛的無奈。自相見後,彼此都有保持聯繫,還多次相聚用餐。
我不瞭解他們當年分開的原因,所以和他家屬聯絡時不敢實情相告,只表示希望盡快和多年不見的同學聯絡。對方友善和我聊了一會,樂意取得電話後與我聯絡。當晚手機顯示一組好長號碼的來電,這次我不再猶豫即刻接聽,果然是那位朋友從外國撥來的電話。
他似乎預感到家里出事,否則我不會這麼急找他;當告知其生母逝世時,他顯得有些突然,并帶著驚訝的口氣問是甚麼時候發生的事,但因剛到外國,加上離家甚遠,無法即時回鄉奔喪,讓這段重聚後的母子情緣,從此留下無法見最後一面,送最後一程的終生遺憾。